Bi the Way．拜坊　—　看見臺灣雙性戀與泛性戀

[情感] 因為愛，誰都不要離開誰
文／言　

當我同時愛著她和他時，我才明白我雙性戀了，然後不斷地尋找破解我內心疑惑的答案。
我的故事分三部分來講述：我和她，我和他，我和她與他。

第一部：我和她

　　高二時我有一個不錯的男朋友，而她，只是我的好朋友。那時我一點都不明白不瞭解也非常不理解同性戀這件事。
　　那時候她對我很好，現在覺得那時的好是好到極致，可我那時只是盲目的享受她對我的好，不明白她對我有別的想法。我是個相對比較奔放的人，那時我會親親她，嘴碰一下，都只是覺得好玩。現在才知道她那個時候就一直暗戀我，日記裏都是我，想要我愛上她，可那時的我一點都不明白。我們形影不離，但從不交流心事。
　　高二結束的最後兩個星期中有兩天，因為我寢室有空調，我請她來和我住。那兩晚我都主動吻了她，她的初吻，很深的吻，很濕熱的吻。但我還是一點都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沒有什麼同性戀意識，我還是很快樂的和她相處，和那時的男友相處著。只是高二結束我坐校車要走的那天，她在她宿舍望著我離開的時候有點觸電，因為高三要分班了，有點不捨得她。
那個暑假，我和那可愛的男友分手了，而且在外面一起住的朋友不讓住了，心情糟糕。她那時剛好在外面租了房子，所以我電話求助是否可以和她一起住，可她一口回絕了我，而我也沒多說什麼！

　　高三開學，她沒和我分到一個班，她說她為了分班找過關係，可學校沒有同意。然後我們只有中飯晚飯溺在一起，其實和高二沒有什麼區別。她會在下課跑來我的教室，她總是喜歡粘著我，那時貌似都有點嫌她煩。
　　她知道我很喜歡看電影，一直有推薦我看很多電影，而我有時在意，有時無所謂。然後就出現了那本最容易掰彎姑娘的電影——《蝴蝶》。她一直有推薦，但我一直沒在意，直到某個大星期回家，下了這本電影，看了，然後就明白了。明白了原來女人和女人的愛情也是這麼唯美，原來女人和女人也可以這麼相愛。我似乎從迷霧中清醒過來，發覺我自己其實是愛她的，只是我不明白我愛她。然後現在我明白了，我想去愛她了，我就這麼固執的決定我要和她好，要和她在一起。
　　可她害怕了，她開始躲避我。我很直接說想吻她，她也很直接的躲避我。那是一段自我折磨黑暗似地獄的日子。畢竟是高三，升學的壓力成了我逃避她的藉口，我請假回家了一個星期想調整自己的狀態。但我回家了以後和她卻沒辦法再回去了。她開始拒絕和我一起吃飯，也不來找我了。我們又在兩個班級兩層樓，所以和她像平行線一樣暗無天日的生活開始了。
那時我不停的哭，然後生病感冒，失眠，甚至想過自殺。一切莫名其妙的抑鬱在我身上產生。覺得為什麼她是愛我的但是當我想和她在一起時她卻拒絕我，就像失戀了一樣。我給她寫了封信，不記得寫了什麼，可能只是闡述下我能管好我自己的感情，高三要好好讀書一類的吧。然後她在躲我幾天後，寫了封回信給我，在我不在教室的時候放在了我的抽屜。信裏她說，她配不上我，她只要默默地看著我就好了，她沒有說她愛我。可我看了她的信發瘋一樣的想去揭穿她是愛我的，我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結果是她徹底不回復不見我，我去找她，她甚至會走進自己的教室然後把門重重地摔上！
　　那時我單身，所以會有人追，我就對那些人說我是同性戀。有個朋友對我很好，我和他說了很多心裏話，他知道我和她的事，我全和他說了，然後他開始陪我一起同性戀。他找了很多同性戀的資料，同性戀的朋友，我開始發現同性戀的世界。有個朋友說同性戀是天生的，說我不是同性戀。我不知道，其實我只對她有感覺，那時和別的女生連牽手都會覺得噁心。
到高三結束，我覺得和她的故事就會這麼結束了，我的同性戀細胞似乎也就這麼死光了，但我還是很愛她，沒有她的日子，我開始慢慢振作，勇敢面對生活。

　　大一那個寒假，我收到一條沒有署名的短信：你睡了沒有？第二天我也莫名其妙，沒有回短信直接就電話過去問他是誰。對方接起電話，我聽到了她的聲音，當時我差點斷氣。我以為一切結束只有夢裏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她回來找我了。
　　其實高三過去以後我一直不敢去找她，那時她和我共同的幾個朋友都知道我和她的電話，只是我沒問。我不敢問，我怕我問了以後忍不住找她，再去煩她，然後她再再再得厭惡我。但是我讓他們把我的電話去告訴她。我有期待過她的電話，可等了幾個月後就放棄了。現在有了聯繫，但也只是不痛不癢的祝福短信，而且我不會主動發給她，都是她發給我，相互寒暄幾句，僅此而已，我已滿足。
　　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我和她有幾次深入的談話。她告訴我，她在學校有一個女朋友，我很調侃的問“你和她接吻過嗎？”“吻過”“誰吻誰的？”“我吻她的！”我不疼不癢。
那個暑假我和以前高中的朋友約好去她城市的某個景區爬山，在去的前一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動發短信給她，告訴她我明天要去她的城市，她告訴我她明天來火車站接我，激動到半夜才睡著。在火車上一直想著我該怎麼個方式和她打招呼。出了火車站，我似乎本能一樣的擁抱她，她有點反抗但是沒有拒絕。我在她耳邊喃喃的說，“我想你”。和她坐出租去了趟超市，吃了頓中飯，等了會兒人。然後和她再見，她回家我們繼續旅行。這次見面後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再見，她轉身得很乾脆。
　　那次見面以後她會偶爾給我一個電話，雖然是長途，她還是說很多話。然後是大二第二學期移動虛擬網全省通用後，她開始每天都給我一個“騷擾”電話。每天！因為她要去作家教，所以可以脫離她那時女朋友的視線。她女友不讓她和我有聯繫，她在她的手機裏面都不敢存我的號碼，她說她第一次知道我的號碼的時候就背出了我的號碼。她每天給我一個電話的習慣我慢慢養成。有一次她幾天沒給我電話，我就發資訊給她問她怎麼了，她也沒回，可我沒辦法主動打電話給她，還以為我又惹她生氣了或者是怎麼了。過了幾天她打給我，說她手機停機了，我舒口氣，覺得輕鬆很多，都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子的感覺，我應該繼續保持好朋友的狀態才好吧。


第二部：我和他

　　大二開始後，一切照舊。11月和這個我現在決定嫁給他的男孩重新相遇了，他很愛很愛我，愛我愛到我不得不愛他的程度。
　　說是重新相遇時因為我們是初中的校友，他在我隔壁班，團支書，很乖，有點帥。那時候算早戀，然後懵懂得以我不理他結束了那段小故事。他說從此他就轉入地下，以暗戀的方式繼續。說了很多小細節，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確夠暗戀。
　　大學後，我們在人人網上重新認識，然後轉戰QQ聊天，他展現了他最好的一面，然後見面，接著約會不斷。他重新向我表白，但是還是被我拒絕了，他不氣餒，繼續和我做朋友，我們聊得很歡樂，最終被他的愛陶醉。
　　覺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心自在，沒有壓力。


第三部：我和她與他

　　我有時會問到她和她女友的感情，她也只是模糊地帶過，說她現在把女友教育得很好了，不會再吵再鬧了。而我和我的男友感情也很好很好，他知道我和她的一點點事，我也常常把她掛在嘴上，他偶爾會和我鬧脾氣，可我嘴巴甜甜，他也沒多干涉我和她的聯繫。她一直有約我去她近我也近的城市見個面，可我一直沒時間，然後就到了大二結束的暑假。
　　一放假，她就跑來和我見面，我問她，“你出來，來找我，你女朋友不擔心？”她說，沒關係的。那晚我們聊了很久，聊這幾年我完完全全的感情，生活，然後依然是我，主動吻了她。她說這樣不好吧，她背叛她女朋友，我背叛我男朋友。可我就是想吻她，控制不住。最後她摟著我睡了。第二天，搬家，有點累。那晚我們決定好好睡一下明天出去玩。但睡下後，我不光吻了她……她沒有多說，一切就這麼發生了。第三天，我們的節目排得很滿，很開心，很開心。只是途中她女友打了很多電話來騷擾她，我和她女友說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她開始擔心她了。第四天，下雨，我們又在外面溜達了一天后，最後在一個沒有人的公車站把前一天買的一包PEEL煙抽完了，一直在聊天。路上我們聊天聊到哭，她說起了以前，她覺得那時離開我太傻了，覺得那時離開我對不起我。可能是因為那晚過去後我們就要分開了，走進社區門口後，聊到離開。我扒在她懷抱裏哭得很大聲，鼻涕眼淚流了她一肩膀。那晚她吻得很深，她說了“我愛你”可我卻只說了“我愛過你”。她喜歡把手放在我的脖子後面抱著我睡，有時候抱得很緊。
　　最後一天早上起來，我們收拾好東西，爸爸載我們去車站，然後我送她去她女朋友那邊。她走得很不捨得。走後，我和我男朋友就去另一個城市玩，一路上和她一直有聯繫，她都是躲著她女朋友聯繫我，有時候在廁所，有時候背對著她女朋友。她說她女朋友想和她親熱，可她說她提不起興致，她只想和我。我和男友關係還好，只是我和她聯繫這麼多，他有點小不高興。然後在這個期間包括後來一段時間，她和我之間好像密不透風的關係發展到極致，她把她無所不在的事都和我說，包括那女的在她身邊的一切瘋狂行為也都和我說。最後她們打了一架，她說她一點都沒有反抗，結果她們分手了。

　　在她女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時候會溜出來和我打電話，她說她和她雖然分手了，也不能肆無忌憚的在她面前炫耀我和她的好吧。然後她有時候會在外面站著和我電話到深夜，她很會說話，我勸她回去睡覺了，她還不肯。發展到這裏一切都是很快樂的，包括我在她懷裏哭。
　　我生日是在7月的暑假，她說她這幾年其實都很想給我過生日，只是沒有機會，連說生日快樂都只能在心裏，她就決定在我生日前一天來我家給我過生日，我生日當天讓我留給我男朋友。在她來之前的那幾天，我和她吵架了。據我最後分析，是因為她打電話給我時我的態度不冷不熱，她覺得我沒在乎她。我覺得也是我態度不好，可是她太會說話了，什麼話題都能扯很久，我確實有點受不了，可我又不好意思叫她停。其實在高二的時候她在我身邊她也會說很多話，我也會常常不理她，任由她自己在那裏說話，可那時我在她身邊。吵歸吵最後她還是在她實習的廠裏請了兩天假來我家。一切相安無事。

　　那時我男朋友對她有一點點意見，說她老是找我他不舒服，別的內容他不知道，所以他沒有多干涉我別的。我被他們愛著，我也同時心裏會想著他們，可又覺得很難受。男友我肯定不會放手，可經過這麼多，這個她我也不願意離開！她不屬於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很在乎她，她和她女友分手來找我了以後我又對她無所謂，她說她總是在我有很愛的人的時候來到我身邊。
　　我把我和她的一些故事寫了出來，被他發現了，然後第一次火山噴發了！他讓我選擇一個，其實他出的題卻只有一個選項，他說“你選她或者我，你選一個吧，但是我是不會放棄你的”。我說“你知道我和她的故事也好，我對她的感情，對她現在回來找我的態度，我都是不捨得再不聯繫，不捨得她再離開我”。沉默沉默，在這期間我發短信給她，告訴她，他看到了我的那些文字，然後她就拼命打電話給我，但是我不可能保持他的電話然後去接她的電話啊。她打了20幾個電話我都沒有接，然後她也發話了“你連作為朋友接個電話都不可以嘛”。和他沉默了N多時間後，我說：“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她”，又沉默，他說：“好吧”，我說“相信我”，後面就一直保證保證，讓他相信我。她在這期間也發資訊來說“你好好說，我等你”。
　　她等我，她說：“我沒有辦法在她的阻擾下偷偷的愛你，所以我和她分手。我就是這樣愛你，所以我選擇這樣和你在一起。”他包容我，他說“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你愛上我，我是不會放手的。這件事不要再說了，我也不想看見那些照片。”
　　我的夢裏會同時出現他們兩個人，我閉上眼睛他們的臉有時重疊有時分開，但都是同時出現在我的眼裏。
　　現在她每週都找藉口來我家，或者不找藉口也不和我說，直接跑我家樓下一個電話讓我開門！他也常約我看電影，去他家吃飯。我的父母似乎也習慣這個常來我家的姑娘，也喜歡這個透著稚氣的男孩。我覺得我媽其實是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只是不點明。有一次吃飯，我爸爸問“你們是不是搞同性戀啊”，我說“是呀，怎麼啦”，我媽說“其實很多人都是雙性戀的”，當時覺得真的很崩潰，不過都是以玩笑的口吻談論的這些。


　　在上海壹周（編注一）上看到雙性戀大多是被同性戀排斥的，因為他們覺得雙性戀是不忠！她知道我有男朋友，而且知道我和我男友很好，但是她卻離開她曾經愛的女友來找這個有男友的我，而我只要她不要再離開我。她和我其實經常會為了一些小事吵架，但是只要我們見面，就會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身邊的一些拉朋友和一些好朋友都覺得我和她是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在吸引著對方。她其實介意我有男友，但是她愛我。
　　現在我男友其實也完完全全知道我和她的事，我和他也無話不談。在融入他的家庭後，我其實更愛他了，他有一個很溫暖的大家庭，和他的父母兄弟親戚，我都相處得很歡樂，他們也都很喜歡我。他其實也介意我有女友，但是他也愛我。
　　有很多人會羡慕，我被兩個人愛著；也有人嫉妒，說遲早打水漂遭報應，可我真實的內心有時放縱卻常常自責。我愛他和她，心靈的愛，身體的愛；我帶給他們快樂，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感；但帶給他們的痛苦，我卻加倍得自責。因為真的很愛，我做不出選擇。
　　有很多人會問我繼續下去的路怎麼走，我想我會繼續努力，讓自己的生活更好，不去煩惱到底誰是誰非。
　　然後愛他！
　　然後愛她！
　　然後愛自己！

2010年12月16日星期四


*編注一：＜探訪雙性戀 你是那46%嗎＞上海壹周 20090407　
http://bitheway.pixnet.net/blog/post/29559504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7974101/ 　

作者：言（杭州向陽花開LGBT小組發起人之一，http://www.douban.com/group/HZlgbt/）

★個人簡介：
性別：女
年齡：23
星座：巨蟹
職業：財務
區域：杭州  
性向：雙性戀
感情現狀：非單身
喜歡的類型：XX類女人，XX類男人
是否出櫃，出櫃範圍:某些朋友間，父母猜測ing

★創作緣起：
用述說自己的方式來幫助自己認識自己，其實交過N個男友，但是最愛的卻是這個女人，感情史太豐富，真的細寫可以寫小說了。
另外，我想要那旗子（台灣BiTheWay提供的徵稿獎品），呵呵~以後在我們向陽花開‧杭州LGBT社團活動的時候可以掛掛咯，所以我很努力在編輯。

⊙真誠推薦：雙性戀和自我碰撞的絢爛火花／夜西（Bi the Way編輯組）

我在這邊很榮幸地和大家介紹我的好朋友。小言是我未能謀面卻神交已久的網友，我是在一個雙性戀的豆瓣小組發現她的芳蹤，這篇《因為愛，誰都不要離開誰》就是她對於兩女一男雙重關係的日記整理（原本是四角關係）。她從高中同性戀情的萌芽開始回顧，赤裸裸地揭露了同時愛上一男一女的掙扎。在大家直覺的批判之前，可以先看看她的結語，然後想想假如是自己又會如何抉擇。“有很多人會羡慕，我被兩個人愛著；也有人嫉妒，說遲早打水漂遭報應，可我真實的內心有時放縱卻常常自責。我愛他和她，心靈的愛，身體的愛；我帶給他們快樂，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感；但帶給他們的痛苦，我卻加倍的自責。因為真的很愛，我做不出選擇。”

我心疼她和兩個戀人感到的痛苦，雖然其中也有不可抹滅的甜蜜；同時，我也擔心這是否會引發大家對雙性戀的迷思甚至恐慌：“是不是單一性別並無法滿足雙性戀的需求？”這是不能不澄清的，因為男女的差別對於雙性戀來說並不如大家所想的重要（即使有社會位置的差別）；而且，對於一個認真面對自我的雙性戀來說，即使戀人的性別改變，我想她也會有勇氣去問自己是否能接受那個人不變的本質。我所想解釋的就這麼多了，因為她在文中已經反復的抽絲剝繭，最終展露給大家看到的我想就是感謝而已。單純的感謝有這樣兩個人，剛好是一男一女，單純地愛上了雙性戀的她；然後他們三人都選擇了把握緣份，活在當下。


[編語目錄]2011.4 Les+合作特刊：我們是女雙性戀，也是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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